负剑來

业已出鞘、陵劲淬砺的剑。

Q:1926009916

春山独见君

“酒逢知己饮,诗向会人吟。”我是尽颓的寒山,待你铺纸研墨将春肆无忌惮在我身绘遍。



时入寒冬,天渐萧瑟,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三日,将天地都洗净。那枯木高举的枝桠虽干瘦,雪却是压不断的。


长风携细雪钻入衣襟,浸湿了鞋袜,是削骨的寒。我便是在这雪色中入山的。

  

山中孤寂,唯有青士作陪。他送我一纸云烟,晓青寒。掌烛照瘦松,以山川煨酒,忘沉疴旧梦。他带我看遍寒山,又悄然衔来一支春,一春惊红隅,然后是风举云摇清流作响,池塘春草开遍。

  

他是玉洁松贞,沅茝沣兰,永远不愠不火,只肖用我的龙泉剑,为他舞一曲长剑破风骋风流。这是我暗沉的心里仅剩的,风雪湿不尽的浪漫....

不知青士是何时爱上读书的,他的语气霎时变得生涩冷硬,眼眸也变得深幽静潭。他常问我,问知音何处寻;问史官泣血且化墨,为何千古功名终究覆水东流去,再难寻春?


我从不答他,只是缄默。


少时承父亲衣钵,一杆狼毫,一柄龙泉剑。尚未及冠我便着五品服绯,登堂入室。只为守德修身,拔乱反正,直谏扶危,时和岁丰。

  

我有些许经天纬地之能、援笔立成之才,却如何也读不懂处世之道,勘不破人心辙迹。


帝王重权术,在于两相持衡。一纸文状,父兄逝于那九霄君王莫须有的兔死狗烹之心,我亦被贬谪岭南。那端坐明堂高处者,却是左右环抱,美人笑靥妍妍衣袖飘荡,鸣钟击磬乐声悠扬。


碧血丹心,读的是圣贤书,念的是君臣策。可那上位者尸位素餐,又怎会看见杂鸟嘲哳、蜀犬吠日。


自此,我一心观月,举盏对酌逶迤青山脉脉。远看清风袭寒山,近看兰桨棹湖,小舟绕绿水琮琤。

  

青士又问:“你有如此才华,为何不作诗文?”


我哽咽:“文人悲怆,早已洗墨搁砚多年....”


自那以后,青士便不再执瑶琴,也不再问我诗书,只是端坐。坐到莺初学啭,蝶欲试飞。坐到竹叶浮杯,梅花照席。​

  

又逢春寒料峭,青士在水洗濯。天逢大雪,我们只得至佛堂避雪,与一小童对坐,他为我讲述山下官匪如何勾结,强征赋税霸占良田。饿殍遍地,泣声盈野。流民为生计,贴妇卖儿,易子相食。


眼前的孩童叹了叹,燃香以拜,见我不动,他侧首问我:“少侠,你不拜佛吗?”


他的话犹如滚烫烈火焚烧着心底苏醒的疤痕。刹时我惊愕且犹豫,只觉利刃锥心,单眉目间已阴郁岌岌,锁川成结。我问青士道:“你瞧,这究竟是何种世道。”


青士不语,只是漠然看着我。


雪停后,我们便启程回山。尚未进屋,我便被屋外积雪化水的淅沥及摇曳的灯烛迷了眼。风高浪骇淬雪飞溅,朔风卷他青衣猎猎,肃肃如竹下风,高而徐引,望之俨然,几乎要扎破浓鸷黑夜。清冷潇寒前,青士凌乱的发丝遮住了他晦暗不明的双眸。


“在野,刀剑无情,人却有。”他踩着青石板下阶,走过几步忽地摆袖旋腰,回首远山一舒,眉间也承了几分柏色,“俗世讲求焚琴煮鹤、曲高和寡。而你、和他们不一样...这一次我拾曲,只为你诉。”


听罢此曲,泪已湿了满襟,我问:“青士可要随我下山?”


“少侠欲往何处?”


我淡然一笑,马背上置一柄龙泉剑,继而凌于马上,昂首桀骜道,

  

“江海寄余生。”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  

——THE END

《春山独见君》文/负剑來

  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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